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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廚師當成自耕農:YUAN餐廳主廚蕭淳元

人物 编辑/ Mokki 2019.05.25

在台灣中部,有一個業界名氣響亮的青年廚師,蕭淳元。

人們知道他,不管是他的菜——知名的招牌花園沙拉,使用上三、四十種精細食材,自家栽種的香草花卉,美不勝收呈現四季更迭。科班出身、歷經海外日本星級餐廳歷練,年紀不到 30 歲就以「英雄」為名的餐廳在家鄉打響名號。然而蕭淳元的角色卻不止於廚師而已,他還是一個登高一呼的領旗人,心繫家鄉區域發展,以推廣物產以及職人技術為特點,舉辦盛大餐會活動「野台繫」。

2019 年,他開始獨當一面經營「元 YUAN」餐廳,名廚 GreatChef 特別訪問這位日臻成熟的閃亮之星,請他分享廚師生涯心得。

每個美麗都有味道

蕭淳元與元 YUAN 餐廳最特別的一點,是大量使用自家栽種的香草花卉。「我是自耕農啊」,蕭淳元笑著說,他把南投自家的頂樓的空間,栽滿了數十種珍奇花卉,不僅如此,還對各種花的滋味如數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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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淳元向我們展示他在自家種植的香草植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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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於花園沙拉的可食花朵,全部是蕭淳元種的

比如,海棠肉質花瓣的酸味,金蓮花帶點芥末調的辣味,不只美麗,還扮演整道料理中酸甜苦辣鹹風味的要角。蕭淳元特別指出,美麗的食用花草若只用在擺盤美觀的用途,是太可惜了,「西餐的元素,每個畫盤裝飾元素,都是有意義的,可以讓整體的菜餚更美味完整。因此我使用食用花草,不只取它的型,還取它的味道來創作料理。」

從中餐到西餐,不只是換擺盤而已

蕭淳元會這樣說,乃是跟他的廚藝經歷有關。他過去在高雄餐飲學校,學的是中餐,因為——「台灣當時的環境,最強的還是中餐、台菜,要學專門的技術,當然要選中餐」,但從中菜轉換到西菜製作,改變的除了菜式還有整體料理的精神體氣。在早期學做西餐摸索的過程,他自我解嘲「早期中菜背景做出來的西餐菜式有點不三不四,把大盤菜改成小盤菜,覺得就有點像了」,「知道畫盤子裝飾,卻不知道真的用意是什麼,甚至把中式醬料海山醬抹個一痕,只為了漂亮硬加」,也因為當時經驗還不夠多,因此不夠熟悉食材的特性和味道,就把平常煮飯調味的元素、醬油米酒等,用依樣畫葫蘆的方式來做個模樣。當他體認到,裝飾不一定是花瓶,接著催生了他的招牌料理,花園沙拉。

花園沙拉讓蕭淳元成為自耕農,不只來自於中西餐盤飾的用途理解。還有節省成本、和確保風味的考量。因為餐廳的規模小,一方面叫昂貴特殊食材來不一定使用得完,產生浪費;但對阿元來說,最重要的原因是「農人不一定知道在物流的過程保存食材的纖細特殊風味」,有些花瓣經過沒有良好控溫的運輸,送來的品質在外觀上不一定盡人意;也或者,沒有適當濕度的保存,這些各自擁有纖細鮮活風味的小草,味道流失得很快,「還是自己照顧種植的,風味最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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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苣藍紫色的花朵,嚐來有海鮮生蠔的滋味

經歷過這幾年的經營餐廳掌廚經驗,他發現很多在地的食材都有長處,不一定要用進口食材不可。比如,過去在日本做義大利菜的餐廳磨練時,會覺得要做義大利麵就得用羅馬番茄不可。現在隨著產地拜訪的經驗增加,透過適當調配,以聖女、玉女兩種小番茄品種,做出屬於台灣在地獨有的美味番茄義大利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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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幅小小的墨寶,在不同的餐廳都放在顯眼的地方,提醒蕭淳元廚師的「初心」。

趁早立志向廚,策略累積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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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空氣槍打上酸梅湯的泡泡

蕭淳元很早就立定了向廚的生涯規劃。他生長在一個家人喜愛烹調的家庭,在家事科畢業的母親薰陶下,從小就展現了對餐飲的興趣,甚至在國中時就拿到了中餐丙級的證照,屬於非常早慧的廚師。

高中讀餐飲科,大專時就讀高雄餐飲學校,一路累積比賽經驗。也在這些早年的競賽經驗中看到國外料理的呈現,慢慢理解到中菜、台菜的大盤菜形式,未必是外國人能夠欣賞接受的。這方面,一些廚藝前輩像是 Alain(RAW 餐廳主廚黃以倫)就會建議他,也要透過閱讀外國書籍來建立基本的理解,要實際了解文化和背景,才能做出正確的菜餚。畢業後,他非常有策略地選擇日本作為海外經驗的地點。一來,日本已有亞洲相對成熟的西餐環境與技術;二來,前往日本習藝的成本是相對低的,學語言期間,可以打工收入,不致有太大的經濟負擔。他至今認為在日本學習到最大的收穫,是「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廚師」。因為日本師傅在前面的幾次示範後,他就必須接手完成所託的任務,成為一個可以獨當廚房一角的成員。這個經驗對他後來開店,是非常有幫助的。

這麼就立定志向的蕭淳元,會不會有其他生涯未竟的遺憾呢?事實上,蕭淳元在成長的過程中,對於藝術也很有興趣,但想想,做菜也是一種藝術,而且感覺更能填飽肚子,所以就一直走著這條路。不過他也提到「做餐飲真的很累,要有熱誠才有辦法走下去」。這些額外的藝術興趣,反而成為他擴大料理學習的動力,比如大家可能不知道,阿元擅長果雕,曾在日本餐廳工作期間為餐廳的宴席獻藝。

板前吧台設計,訴說廚師自信與清潔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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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空間的規劃設計,也是餐飲體驗中重要的一環

蕭淳元的餐廳都有一個共同點,醒目的吧台設計,宛如日式料理的「板前」席位。除了隱約透露出蕭淳元過去日本米其林餐廳的經歷,阿元另有一番解釋。「開放式的廚房,讓客人更了解我們在做什麼。讓客人知道我們很在意衛生,不會亂加東西。我們想讓客人安心,如果客人在用餐的過程中,有問題也可以直接問」。如今餐飲的食安問題,是一個重要的趨勢,透過空間設計來讓客人安心,是蕭淳元的體貼。但是蕭淳元也有點謹慎地說,「將操作料理台直接放在離客人這麼近的距離,這種料理過程完全裸露的感覺,其實也是很冒險的事」。

膽大心細的蕭淳元,能夠做出這樣的空間設計,跟他極高的清潔要求標準有關。他在日本工作時,是真的從清潔鍋子開始學起,使用適當的溶劑清潔劑來保養廚房的內外細節,是他高度的堅持。他笑談,當他在其他餐廳工作時,都會忍不住自發用自己的時間刷起冰箱內外,貫徹自己認為正確的清潔標準;更別說現在自家餐廳的料理台,更是一點油感都沒有,每日閃亮如新。他此言不假,訪談時名廚編輯詢問他的手腕傷疤是否是烹調過程中的燙傷,他說不是,其實是除油清潔劑強鹼的痕跡。

廚師自我精進之道

離開學校和實習的餐廳後,獨當一面的廚師要如何自我精進呢?

蕭淳元說在第一次開店,開在南投的英雄餐廳時期,就是最主要的鍛鍊時期。一開始用過去中餐和西餐的技術,加上學習種菜,慢慢地實驗、融合中餐與西餐的元素。他自承一開始不協調感是明顯的,解法就是大量閱讀關於料理科學的書籍尋找答案。比如組合風味的科學配對,溫度變化對食材質地、口感的影響,乃至於做甜點時,如何回溫醬汁⋯⋯這樣實際的操作知識,大大地幫助自身修煉。

這個過程中,他也認為人人都可以是學習的老師。比如農夫、自然農法的實踐者都是請教的對象。自家的中醫表哥豐沛的中草藥知識,像是《本草綱目》裡蘊藏的傳統食補智慧,都帶給他啟發。但他也提醒自己,「沒有廚藝的基礎功,只依賴網路查到知識還是會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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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花園沙拉 楊桃 烏梅馬士卡彭起司

花園沙拉是蕭淳元一路以來的招牌菜式。自耕花朵與香草,拆解季節風味,以泡沫、粉末、濃粹噴霧等技法,表達細膩又豐富宛如協奏曲般的滋味。這回春末的花園沙拉,使用上了台式蜜餞的楊桃乾、新竹寶山的紅糖粉末、馬士卡彭起司泡沫躲在其中,超過三十種材料組成的豐盈感,酸、甜、苦、辛的微妙滋味,生津開胃又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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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季鮮魚 雪菜 醃漬洋蔥

靈感來自江浙菜系的腐衣雪菜煮魚。將季節鮮魚用舒肥到剛斷生猶生嫩的程度,魚皮炙烤上色,並使之帶來焦脆的口感和香氣。搭配上阿元自製的雪菜羹,佐以爽口的醃漬洋蔥、響鈴豆皮泡兒。特別的是,點綴的鮮花使用了琉璃苣的藍紫色小花,琉璃苣嚐來帶有生蠔氣息,剛好跟這道菜的海魚呼應海洋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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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紅茶布蕾 佐長柄豐香草莓、柳橙卡士達

法式烤布蕾是老少咸宜的甜點,使用優質奶油與好雞蛋的濃醇香蛋奶滋味,很少有人能夠說不。蕭淳元將烤布蕾做成冰糕版本,襯以台灣清新柳橙卡士達醬底,綴上苗栗獅潭的豐香草莓。酸甜俱足的新鮮水果配上奶香,是一道可喜的甜點。冰涼的口感適合正逐漸加溫的天氣。

番外篇:主廚下班吃什麼

因為YUAN餐廳經營晚餐時段的緣故,加上他又住在南投,所以下班後常常會面臨商店都關門的窘況。這個時候,他嘿嘿笑,「也是可以吃一點泡麵」,或是餐廳裡準備的零食。同樣的零食,在採訪的過程中,阿元也很殷勤招呼說肚子餓可以自己拿來吃,不要客氣。

不過,身為南投人的蕭淳元,對於麵食的首選當然是「南投意麵」。能夠吃一碗澆淋上濃厚高湯與肉燥的意麵,是日常的「確幸」。現在YUAN餐廳就在週末中午推出限量的「阿元意麵」,以精緻料理手法製作家鄉味小吃,用整理花朵的鑷子調理堆疊肉片與蔥花,正是這位愛鄉廚師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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