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就要花掉 40 万，海外学厨的他们现在过的如何？

2012 年，东方卫视引进版权后制作的《顶级厨师》开始播出，冠军的最终大奖便是前往法国蓝带进修的机会。由此，国外厨艺学校开始走入公众视野。

十几年后的今天，怀揣着梦想的学子纷纷出海。保罗博古斯、CIA、Ferrandi、巴斯克烹饪中心，这些顶级厨艺学校里的中国人人数开始井喷。这一代学子在毕业之后开始分流，精致餐饮、大众餐厅、相关行业等等，散若繁星。这是聚焦厨艺学子的一个系列，我想和大家聊聊他们。

隐形的门槛

而前往这些学校就读却不是想象的这么简单，从申请到签证再到学习效果；大大小小的事情里隐藏着无数的限制，这使得在前往海外学厨的门槛相较于国内拔高不少。

首先是钱，就以保罗博古斯为例。硕士阶段的学费就高达 27 万人民币，加之每月的租房、生活费、杂费，几十万这个数额就让普通人心生退意。若是算上三年的本科，这个金额更是滚到夸张的近百万元。而这仅仅是第一道最为显著的门槛而已。

在海外学习，语言成为不可避免的障碍。即使有些学校提供英语的学习项目，厨房中充斥着法语的专业词汇，只能靠自己去恶补。厨房动线设计、食品营养学、菜品美术设计、成本控制，每天长达 10 小时的实操，每周例行的考试，这是对体力和智力的双重考验。

眼界认知和过往的食物记忆更是主导着自由度极大的学习项目。例如学期最终的考核需要模拟经营一周餐厅。从选址、室内设计、餐厅定位，到目标客群、初期投资、金融方案，再到食材供应、菜单设计、食物呈现；餐厅的每一个角落都需要用心思考。能发挥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肆意地实现想法，又有名师指点；没有限制地将自己的一切过往呈上舞台，这样的机会或许只有在学校里才有可能。

是机会，也是孔乙己的长衫

井喷之后的一代海外厨艺学子已然开始踏入职业道路，成熟的知识框架、跃跃欲试的雄心迎来的却是一盆盆的冷水。工签、职业发展、薪资各种各样的问题避无可避，像是几年磨砺成了无用功；学校的经历给了学子高速成长的机会，而当面对冰冷的现实，却变成了孔乙己的长衫。

孔乙己的长衫，来源于鲁迅的小说。现在也指代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在求职或工作时的现状与预期有巨大落差。

2021 年的 9 月初，这是与于桐 Zack 在博古斯学院初次见面的时间。在短暂、艰苦、兴奋交织的学习生涯后，浑身上下充满着中二气息的 Zack 选择西班牙最为知名的餐厅之一 Disfrutar 作为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站。在如此光芒万丈的餐厅启程，本该是一帆风顺的道路，却仍是充满苦楚。

肉体与精神

“每天上班就是就是把人带到一个机器的状态，没有感情只有标准。早晨 9 点上班到晚上 12 点，每日不变大量重复的机械劳动让身体逐渐僵硬酸痛。”Zack 说道。“为什么不选择一些小餐厅去轮转一些不同的工作呢？”我好奇地追问。他摇摇头：“小餐厅可能还没有形成一个标准，甚至主厨自己都还在探索的阶段。严格的高标准对我的职业习惯非常重要。”

“更重要的是精神疲惫，厨房里要求完全的静默，生活里大家的交谈只是停留在表面；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只能与自己对话。”我有些诧异，这与我脑海中的 Zack 完全不同。彼时的他是个热血的中二少年，我原以为厨房里的交际是他的舒适区。

脱下长衫的痛

时过境迁，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归于 Paul Pairet 门下，入职 UV 将近一年。聊起回国的经历，依旧让我唏嘘。“孔乙己脱不下自己的长衫啊。”他摇头苦笑，“回来之后发现，在好的餐厅进修和钱是不可兼得的。即使在世界前几的餐厅工作过，没有四五年的经验，仍要从最基层干起。”

回国时 Zack 求职的选择并不多。“国内的很多厨房给我一种不太专业的感觉，个人情感、收入问题等等都掺杂在工作中，注意力消散在生活琐事中，没有办法全身心投入厨房。”社会的浮躁渗透到城市的毛细血管，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无法保障生存，再谈热情，属实苛责。冰冷的现实打破幻想，Zack 选择更专业的厨房 UV 继续进修。像无数的大学生一样，厨艺学校的毕业学子也开始迎接市场的考验。

热爱，却仍难消苦楚

在聊到未来的计划时，Zack 将圣培露青年厨师大赛作为近期职业规划一个最重要的节点。我这才想起，他在留法之前便获得了 Food&Hospitality China（FHC）中国国际烹饪比赛青年厨师组金奖。我有些不解：“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打比赛呢？”这一问意外地揭开了 Zack 如漫画般不可思议的故事。

烹饪专业大三 22 岁的 Zack 仿佛与周遭的同学有一层隔阂，喜欢做饭的他孤身一人来到上海观看烹饪比赛。在这里，打开了 Zack 认知的大门。“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这么热爱料理！那种兴奋感我当天晚上回家都睡不着觉，我必须要参加这个比赛。”Zack 回忆着说，“那年的金奖是一个小餐厅的主厨，才 24 岁。我觉得太厉害了，简直是我向往的状态。”

执念是最好的作家。实习、毕业后工作，他都选择了上海，只为了与那个比赛越来越近。两年之后，他便报名参赛。自己花钱订材料，根据和主题设计东西，把这么久以来学到的一切展现在舞台上。仿佛命定的热血男主角一般，24 的 Zack 获得了青年厨师组金奖。“当时那一刻你知道那种，真的那种命运的那种宿命感就很爽。原来我 22 岁时看到羡慕的人是 24 岁的自己。然后你就会觉得原来我没有走错，原来这条路是对的。”

那一刻的他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我相信听到这样的故事难免会热血感到鼓舞。只是在热血冷却之后，我的心中升起急剧的悲凉。如此热爱厨房和料理的他，加之顶尖厨艺学校和餐厅的履历，仍会在这一路上遭遇无数的挫折。更可悲的是，即使有这 200%的热情，依旧消解不掉 99%的苦楚，只能学会与痛苦共存，这条路比我们想象的要更艰辛。

回望来时路，是踏足过的山巅

“有什么想对从厨艺学校即将毕业的学子说的吗？”

“这才是职业道路的开始吧。在学校毕业说明你在学习这条路已经到顶峰了，但是其实进入到职业中是另一个大山。站在学习这座大山上你看到的都是对面那座山最高的风景。但想要踏足另一个山巅，只能跌落谷底，再次向上攀登。”我点头，不能更同意了。

重新攀登的路无疑需要将一切打碎、重组，每个角落都可能杀出未曾想过的磨难。可如若残阳如血，仍少年意气；愿诸君顺遂，踏足山巅。

坚定信念回国发展的 Zack 选择背负现实的沉重继续追梦，那么选择留在海外的他们又过的如何？下一期将带来从日本第一厨艺学校和欧洲老牌甜品强校毕业后与居留身份不得不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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