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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世界知名中餐廳的洗禮,他找到「鯡魚罐頭的錯誤打開方式」

專訪 编辑/ 名廚 2020.06.16

他有點歪,有點怪,張樂韌不默守成規,廚藝自成一格。

說起張樂韌,他肯定是中國新一輩廚師中,路數奇趣、不按牌理出牌的那一種。從過往幾次他參與食材試用的活動,便可看出這位年輕廚師的腦袋構造跟多數人不太一樣。

收到鯡魚罐頭,他的作法是直接以罐頭為容器,搭配其他新鮮食材,做成造型亮眼的冷盤,菜名又幽自己一默,取名「鯡魚罐頭的錯誤打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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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收到一大塊肋眼牛排,他不只拿完整的肉塊來試做新菜,那些被修整下來的肥油、肉筋,張樂韌也不放過,他將這些剩餘肉材分成純肉、帶筋、帶油等 3 堆,根據不同口感,搭配合適的食材,做成 3 種開胃小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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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樂韌的廚藝沒有門派,自成一格,對他而言,流派和菜系的定義都太過狹隘,以往的人類生活沒有便利的交通,沒有全球化的變革,烹飪風格和方式才會被侷限在當地,如今已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這位生長在南京的年輕廚師,歷經卡達杜哈知名中餐廳 Hakkasan 的磨練,理念新穎,熱愛各種稀奇古怪的食材,玩心不減,內心卻曾經有著想要「振興中餐」如此嚴肅的願望。

要讓中餐煥然一新,得先了解西餐的語言

15 歲時,調皮搗蛋的張樂韌國中畢業,被父親送進廚藝學校,「那時候啥都學,中餐、西餐,還有營養知識什麼的。」他當時主修「國際飯店烹飪」,有機會就可以到海外的飯店餐廳實習,所以班上的同學幾乎都卯足全力地競爭,爭取出國工作。

張樂韌一派輕鬆,不打算和其他人擠破頭,他覺得自己當時年紀小、能力不足,出去了恐怕只是被人欺負,還不如先累積一點社會歷練,等到有機會出國,說不定會更知道自己要什麼,也比較有機會當上主管。

於是從廚藝學校畢業後第一年,張樂韌先進入一間中餐館工作,年少輕狂的他,終究認為老師傅們的思維太守舊,做的菜也過時。不過他偶然看到新加坡中餐名廚梁子庚受訪的電視節目,這位新派中菜先鋒拓展了張樂韌的烹飪世界觀,他沒想過中餐竟然能以如此新潮的方式呈現,再加上他看了料理題材的韓劇《食客》,對於劇中的韓國廚師透過西餐的語言,把韓國料理搬上世界舞台,他深受啟發。

張樂韌因此意識到,要讓中餐長出新的東西,他得先了解西餐的語言,所以他決定離開眼前的跑道,轉而深化自己的西餐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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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侷限的張樂韌,行事總有些不羈。圖片提供:張樂韌

杜哈的國際餐飲視野

雖然從學校畢業已過了 3 年,張樂韌依然與老師維持著聯繫,因此總算透過學校申請到杜哈的瑞吉飯店旗下餐廳實習。一下飛機,沙漠國度的熱氣襲來,高大壯碩、年輕氣盛的張樂韌在心裡默想著:杜哈,我來征服你了。

孰料一進入廚房,看到中式炒鍋,他暗自吃驚,本想著出國學西餐,繞了大半個地球,還是沒逃出中餐的網羅。原來他被獲准實習的地點是舉世聞名的中餐廳 Hakkasan。

生於香港而後移居英國的丘德威,被公認是為西方世界引進精緻中菜的重要推手。2001 年,他在倫敦創辦 Hakkasan,並在短短一年內拿到米其林一星,且在之後不斷擴大版圖,現全球共有 12 個據點,是最具影響力的中餐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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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kkasan 是世界聞名的 fine dining 中餐廳。圖片來源:Hakkasan Dubai

初加入團隊的張樂韌,由於造型氣勢古怪,還不得主廚歡心,但他不以為意,一進到廚房就是埋頭做菜、能量充滿,汗水流得比別人多,工作賣力,終於讓主廚慢慢改觀。調整職務時,他因此被安排到熱門的 BBQ 區,很快地又晉升到重要的小炒區。

張樂韌好吃,同時也好學。飯店裡有 4 間餐廳,Hakkasan 的營業時間比較晚,其他 3 家早早就開始工作了,他便會趁此溜進別家餐廳的廚房。菜單、食譜作法通常是保密的,不得外傳,但張樂韌不達目的不善罷甘休,他把手機放在胸前的口袋裡,鏡頭朝外,連上耳機,用耳機按鍵來控制偷拍菜色。另外又與廚師們打好關係,讓他自由度大增,開冰箱一一試吃,把各家的味道都試了好幾遍。

三年過去,收穫是什麼?張樂韌挺直了身體,指著圓滾滾的肚子,笑說:「胖了二十幾公斤吧。」這當然是玩笑話,事實是,儘管在中餐廳工作,但 Hakkasan 的理念相當西式,廚房陳設動線完全依照西餐廚房的規劃。而料理雖然是中式的,但口味更偏向西方人的喜好,例如調味上會加強酸度,沙拉等冷盤菜式也會運用大量水果。

對張樂韌而言,最重要的經驗是對食材的態度,一種掌控的能力,「並不是中餐的食材一定要拿來做中餐,西餐的食材一定要做西餐,食材不能決定你來做什麼,而是你來決定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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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樂韌曾在南京 QUE SERÁ SERÁ 擔任主廚。圖片提供:張樂韌

走太前面了,停下來等等客人

從杜哈回到中國後,張樂韌歷經飯店裡西餐主管的職務,後來遇到賞識他這番特立獨行風格的餐廳老闆,力邀他加入南京玄武湖畔的西餐廳 QUE SERÁ SERÁ 擔任主廚。

彼時南京的西餐市場還不大蓬勃,張樂韌和老闆卻一股腦兒地投入這門創新事業,老闆打造最好的硬體設施,張樂韌則選最好的食材,採取最新潮的烹調方式,菜單上一大堆分子料理,路線前衛,南京人卻不怎麼領情,生意清涼。

兩人因此意識到,無論想法再好,不被市場接納的觀點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他們重新摸索南京人對西餐的認知,將菜色調整成接受度較高的樣式,太前衛的菜就先藏起來,透過季節性的特別菜單,慢慢拋出來試水溫。

另一方面,張樂韌也沒有放棄教育大眾,他印製了一些手繪的料理科普知識在菜單上,例如牛肉主菜的對頁畫了全牛圖,標明各部位的名稱;海鮮飯的上方,則排了蝦的種類,從明蝦到大龍蝦。透過這樣輕鬆的方式與食客溝通,也有助於他一步一步挑戰並建立客人對食物的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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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樂韌如今投入熟成牛排的新興事業。圖片提供:張樂韌

後來的張樂韌一直與市場、與顧客保持著恰當的距離,走在前面一點點,但不會快得讓人跟不上,同時讓自己維持在依然有能量創新的狀態。離開 QUE SERÁ SERÁ 之後,他也一度加入一個食品研發工作室,熱愛特殊食材的他,得以大展所長。

如今他再次落腳餐廳體系,還未 30 歲的他,在南京的餐飲管理公司擔任行政總廚,負責旗下西餐廳 Mooolee 的營運管理。這間餐廳主打熟成牛排,在中國餐飲界算是比較少見的嘗試,以位居二線城市的南京來說,又是更新鮮的餐飲體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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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坐到了行政總廚的位置,張樂韌還是那個充滿熱情、有點古怪大男孩,無論在哪裡都要有一點挑戰常規,同時也沉穩地定下目標。令人期待他會在自己的家鄉創造出如何不同的餐飲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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