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柿树照拂,感受着西溪的脉搏,隐于湿地尽头的溪隐,自有一片安然天地。
在杭州西部,距离西湖不到五千米的地方,有一片占地 11.5 平方公里的城市湿地,唤作西溪。明清之际,西溪便鱼肥米丰、桑蚕丝绸大胜,和西湖、西泠一起,被誉为杭州“三西”。
在溪隐中餐厅主厨濮佩军口中,这片孕育万千生物的湿地,被他自然又亲切地称为“我们湿地”。
我们湿地物产很多,像什么野葱、石榴、笋。塘里的鱼更不用说,黑鱼、鳊鱼、草鱼…...都可以拿来做菜。
濮佩军师傅所在的溪隐中餐厅属于杭州木守西溪酒店,位于西溪国家湿地公园西南角龙舌嘴入口的尽端。木守西溪南望山峦,北临水网平原,林木与水系交错缠绕,清幽雅致。
隐于湿地一隅的溪隐中餐厅,提供以江浙菜为主、粤菜为辅的珍馐美馔。餐厅所取的食材大多来自江浙本地,若是外来食材,则需经师傅鉴别滋味,辅助入菜。
如濮师傅所言,酒店范围内植物种类繁多,物产丰饶,而其中以柿子树为最,树龄最长的超过百年。
木守与西溪的故事,也从这柿子开始。
木守结缘,以柿为宴
木守西溪这一名字,“西溪”得自所在的地名,“木守”则与柿子有关。
从前,柿子绯红、挂满枝头的收获时节,农民不会把它们全部摘光,而是留一些在树上,作为鸟雀过冬的吃食。作为回报,善良的鸟雀则会在来年啄去柿子树上的虫子,守护柿树健康无虞。
年复一年的互相关照,人与自然之间,结下了“木守”这一无声的默契,“木守柿”就被指代留在树上的果实,也有祈求丰收之意。
木守西溪酒店被 66 棵柿子树静静守护着。提到这一点,濮佩军师傅也显得颇为骄傲。他说,柿子浑身都是宝,不仅是果实,柿子的叶子、树枝也都可以入菜,做成佳肴。
在火柿映波的秋季,酒店曾干脆办了几场“柿子宴”,从冷盘、主菜到甜品,一路将柿子吃个痛快。直接吃柿子时,只觉得是寻常果实,而当它幻化成不同形态 — 柿子果肉、柿子果冻、柿子酱时,却各有曼妙滋味。
为了不辜负自然的馈赠,连柿子树枝都被邀请、参与到这场柿子宴中。洗净烘干后的柿子树枝串起大块羊肉,直火烘烤,不仅能够去除肉的腥膻味,烤羊肉所及之处,也遍是树枝香气。
就地取材,树枝入菜
受到柿子宴的菜式启发,濮师傅将这种做法沿用到餐厅的日常出品中,做成一道果木熏牛肉。
果木熏牛肉
烟熏不是新鲜的做法,但少有人做烟熏牛肉,而用柿子树枝做的烟熏牛肉,大概也只有在“坐拥”66 棵柿子树的溪隐能够吃到。
濮师傅收集湿地中散落的柿子树枝,将它们洗净、烘干,像柴火一样绑成小捆后,和精心选得的澳洲牛肋排一同腌制,24 小时后,渗入风味的牛肋排还需要蒸两个半小时,直至酥软。
蒸制的同时,濮师傅会用柿子叶调成秘制酱汁,待到进入烤制流程时,再为牛肋排仔细刷匀上色。烘干后的柿子树枝,一部分用于腌制,另一部分则被磨成细腻的粉,装入烟熏枪中,用于最后一步的烟熏,为牛肋排再添一抹柿树香气。
上桌时,连同果木熏牛肉一起出现在盘中的还有凤梨,不管是从视觉上还是味觉上,清新的凤梨都能够起到平衡的作用,增香解腻。
不时不食,不鲜不时
顺应时节的溪隐,讲究“不时不食,不鲜不时”。秋天吃柿,春天便要啖笋。每到春天,西溪错落的水塘边就会冒出细细芊芊的竹竿,清爽地生长着。作为厨师,濮师傅当然要想尽办法将这一口春味奉上餐桌。
溪隐锅仔
笋干烧肉是江浙一带的家常菜,也是濮师傅从小吃到大的“土味”,因此。他不愿对这道经典菜肴多加改变,希望呈现出记忆中的原滋原味。
每年的清明前后,气温回暖,春笋快速生长,如不及时食用就会长成竹子。为了不错过这一口春笋,江浙一带的人们便会将春笋去壳、破笋、烧煮、切片,最后晾晒成笋干。
濮师傅选用的笋干产自无锡,嚼口脆中带软。笋干烧肉中所用的五花肉,是产自金华的两头乌。和普通猪肉相比,两头乌的大理石花纹更加丰富,肉质细嫩,且没有一般猪肉会有的腥膻味,位列国内“四大名猪”之首。
传统的笋干烧肉浓油赤酱,最适宜拿来配米饭。濮师傅便想到,不如将米做成炸米,为整道菜品增添香脆口感。
说到炸米,濮师傅再次陷入回忆。江浙地区的小朋友,童年里少不了一种叫做“米胖”的零食,“米胖”又叫“米花”,是以大米为原料,用类似于爆米花的工艺制作的。米胖可以直接吃,裹上糖压制、切块,就成了米胖糖。
濮师傅做炸米,是将泡过的生米炸松炸鼓,浇上一些咸肉与青蒜熬制的浓汤炒干,裹上鲜香的味道。炒好的米再速冻成型,最后用平底锅慢煎。酥糯的米粒和笋干烧肉不谋而合,喷香开胃。
兼收并蓄,博采众长
濮师傅是浙江丽水人,对于江浙菜自然是如数家珍。溪隐餐厅最初主打的是江浙菜,正是他熟悉的领域。
随着餐厅客源的变化,濮师傅意识到不能固守于原有的阵地,在菜品的研究和开发上,他有意识地吸收和容纳更多菜系的食材和做法。连东坡肉这样看起来无懈可击的搭配,他也有办法做出新的创意。
东坡神仙鸡
东坡肉是苏杭菜中的一道名菜,以五花肉加上酱油、冰糖、绍酒等调料慢火红烧而成,一般采用二寸左右立方体状、半肥半瘦的五花肉。
一碗好吃的东坡肉对肉质的要求很高,瘦肉多的做起来太柴,肥肉多的又会过于油腻。濮师傅对食材有不可撼动的坚持,没有供应稳定的优质五花肉,他就琢磨着找别的食材来替代。
清远鸡和猪脚,就这样成为他的主角。有了优质的食材,濮师傅的信心就被撑起了一半。另一半,都在焖出来的功夫里。
鸡、猪脚、酱油、黄酒、糖,不加一滴水,小火焖 4 个小时。揭盖时看起来依然完整的鸡和猪脚,筷子一戳,酥软入骨。东坡肉该有的浓郁和肥瘦平衡,这道东坡神仙鸡不差分毫。
濮师傅将这道东坡神仙鸡称为功夫菜,功夫菜没有诀窍,考验的就是耐心。为了让鸡和猪脚的口感达成平衡,猪脚需要提前 45 分钟开始炖制,清远鸡另起一锅,待到各自焖到理想状态时,再放入同一个砂锅中,才呈现出最后的完美面貌。
农民和柿树
濮师傅做菜,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妥帖。选材、搭配、做法,都深深扎根于他的经历与记忆之中,随着四时变换,再开出新的花、结出新的果。
他与食材、时令、环境之间,就像农民和柿树一样,互相关照、彼此成就。溪隐与西溪的关系也是如此,“黄橙红柿紫菱角,不羡人间万户侯”,得柿树照拂,感受着西溪的脉搏,隐于湿地尽头的溪隐,自有一片安然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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