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私房蛋糕走到世界第一餐厅，这条路她走了十年……

欧洲大陆的北端哥本哈根，新北欧料理的原点。聚焦厨艺学子的第三期，一个跌跌撞撞的“幸运儿”十年漂泊又有怎样的故事？

《一个普通女孩的十年》这是我在某社交平台初次留意到 Gao 的一条视频。慢慢往前翻去，毫无在 2022 年全球最佳餐厅 Geranium 工作的盛气凌人，有的只是生活和工作中充满感情真实的点点滴滴；有欣喜、有哀伤、有感悟，像是身边的朋友温情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她常说自己是幸运的，但在我看来这个“幸运”该加之引号。

以梦为马，从此刻开始

2013 年 Gao 在国内本科毕业后，开始聆听自己的声音。“究竟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事情能让自己快乐一些？”在那个国外厨艺学校资料都罕见于互联网的时代里，她决定启程瑞士美食艺术管理学院（Culinary Arts Academy Switzerland）学习烘焙。

“其实刚去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我是没有任何烘焙的基础的；厨房语言和日常语言也不一样，我甚至不知道烤箱叫 oven。”作为班里唯一的中国人，在异国他乡只能孤独地面对困境。“我当时觉得自己特别差，每天回宿舍以后就开始哭，以泪洗面。”她说得有些云淡风轻，但我知道这只是烟消云散之后的从容；背后的艰辛由她亲身体会，旁观者无从感悟。

打击接踵而来，任课的主厨与校长商议 Gao 是否需要先上一个语言课。“校长是一位德国女士，她跟我说‘你的语言没有一点问题，只是还没有适应新的环境。年轻的时候去美国上的厨艺学校，我也跟你一样非常伤心，什么都不适应。给你自己三个月的时间，你会适应地非常非常好的。’她当时跟我说的这句话虽然已经过去 11 年了，我到现在都非常非常记得那个场景。”在某些人生节点，我们都是这样猝不及防地迎来意义重大的时刻。这些片段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记忆里显得愈加清晰成为我们生长的力量。

信念是漂泊的支点

三个月后的 Gao 已经截然不同，之后的学习生涯在同学间的答疑解惑中过得顺遂。在阿布扎比和哥本哈根的实习结束后，她却选择回太原做私房蛋糕。

“那个时候经常需要自己去送货，我喜欢看到顾客们拿到蛋糕时的笑脸。当时的很多顾客现在还是我的朋友，感觉是大家一起见证了这个彼此的成长。”只是慢慢得，Gao 厌倦了每日机械化地输出。“每天能让我学到哪怕一点点的新东西也好，这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她毅然地申请了丹麦实习签证奔赴 Geranium。

在时代的浪潮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2019 年疫情爆发了，Gao 也结束了她在 Geranium 实习的最后一天。没有飞机回国，积蓄也所剩无几，每天风雨里骑车来回，想方设法地寻找工作。上至世界第一下至街边小店，在哥本哈根这个不大的城市里，她都留下了自己的身影。

“是不容易，但是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容易，”她这么回答我，让我有些出乎意料。“我一直都在说一路走来很很幸运，虽然自己确实吃了很多的苦。跟其他欧洲同事相比，语言上、文化上，各个方面都没有优势。我相信的只有一点：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努力工作。有这个信念在，运气自然会向我来的。”想来这坚韧的精神内核才是能在风雨飘渺下站稳脚跟的原因。阳光穿透乌云，2021 年底工作与生活开始步入正轨。

心有所念，必有回应

“其实在当初 Geranium 实习结束后，我有问副主厨我可以留下来工作吗。他没有回答，我就知道答案了；我还是不够，从各方面都不够。我每天都在跟自己说，有朝一日一定要回来。”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亦或许是 Gao 时刻为这一天准备着。在原先的餐厅更换主厨，团队大换血；Gao 也被迫离职，为工作努力的一切都变成泡影。崩溃痛苦后，在可能被遣返的压力下，只能马不停蹄地寻找新工作。试工至午夜，用身体的疲惫缓解心痛；生活在背后推着她前行，关关难过关关过。她是个顽强的战士，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站起。短短两周之后，Gao 拿到了 4 个工作 Offer，Geranium 工作的机会就在眼前，只需要键盘敲下 Yes 就可以了。

“对自己有点小骄傲，不是因为我做的有多好，而是因为我从来不会忘记曾经的每一个梦想。”在入职前的窗口期，Gao 决定完成一个一直以来的梦想，学习制作大型的巧克力 showpiece。“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对巧克力有多狂热；当然不完美，但是我太喜欢太享受整个过程。”Gao 在羚羊的底座上，刻上了名字，这是属于她的里程碑。

做好吃的食物，做开心的厨师

“客人在吃完主菜后，我们会邀请客人在整个餐厅后厨参观一下，聊聊天。有时会遇到对一切都很感兴趣的客人，比如设备、器皿、摆盘等等。遇到这样的客人彼此都会很开心。因为我做这个行业只有两个初心：做好吃的食物，做开心的厨师，除此之外再无他求了。”

“我在这工作开心的原因之一是，大家都追求的是把工作做到百分之百的完美。不是那种凑凑糊糊‘就这么地吧’的态度。桌上的餐巾都要在相同的位置指向同一个角度；每一片脆片都要完美翻转；鱼要片的整整齐齐。我很享受把东西做到完美，做到极致的这种过程。”

“跟主厨 Ronni 工作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每天都能跟他学到新的东西。每一道菜他都会很精心地去设计要求自己很完美。如果他跟我说需要更多糖，我会毫不犹豫地放糖进去，会对他有一种非比寻常的信任感。”

Geranium 主厨 Ronni，博古斯金奖丹麦国家队教练。

“对我来说，他就是我在工作中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他解决的人。并不是说所有事情他都能给你直接的答案；但是他会引导，我们一起探讨，想要一个怎样的效果，最后落地变成现实。我在这里是收获很多爱的，相比较这些，我曾经在工作中遇到的困难时刻，实在是不值得再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信条一直不变，唯有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才能不辜负大家对我的爱了。”

聊完这些，我觉得手上的录音沉重，有着时间的重量。短短的两小时像是走完了漂泊坎坷的十年。在平淡的字字句句间，隐藏了苦难与艰辛；即使受到不公平的待遇，Gao 也从不将自己当成受害者。只是着眼于脚下，把困难交给时间，我想她幸运的源头只是她自己。

文章头图来源：institutlyfe。部分图文资料来源：小高小心眼。感谢 Gao 对本文的特别帮助。